《不要试图攻略偏执魔头》作者:小刺莓

裴娇命不久矣,

唯有得到传闻中的上古神器封魂锁才可续命。

据说这把神器封印在了一个极度危险的人心脉之中——那是个令整个修真界都闻风丧胆的魔头。

神器镇压他,折磨他,使他戾气横生杀人如麻。

“那把锁在他心中,我要如何得到?”

“那便得到他的心。”

上上策,用爱感化他,让他爱上你。

下下策,启用高危禁术,和他换心。

·

魔头顾景尧身受重伤时,有个好心的姑娘朝他伸出了手。

她救他性命,替他疗伤,她说,她会解开折磨他的封魂锁,让他不再痛苦。

面对她的好意,他冷声嗤笑:迟早有一日,会杀了她。

可直到他的仇家寻上门的那日——

那日她义无反顾地挡在他身前,闪着寒芒的长剑穿过她纤弱的躯体。

她无奈笑道,“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无法让一个生来无情的魔爱上她。

那么就只能铤而走险启用禁术,和他换心。

禁术阵法中,她的血像是流不尽似的,烫在他心尖。

术成之后,她温暖的心脏于他的冰冷的胸腔剧烈跳动。

无心无情的邪魔面色苍白地俯身捂住心口,第一次尝到了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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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娇成功得到封魂锁开启新的人生后,忽然发觉假死的自己竟然出了名。

世人皆知魔域十三城顾景尧,知他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可是直到那日——

那位高高在上的魔君折了傲骨,跌下神坛,发疯似地亲手翻遍尸山血海,也寻不回她的尸骨。

从此,修真界众说纷纭的传闻中,她便是那位威慑四海的魔君永生难忘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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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想问问裴娇,成功驯服了这样一个大魔头是什么体验,而看着面前扣着她的脚踝,眼尾泛红,低声喘着气,求她垂怜的少年……

裴娇表示,她真的有话要讲:

无论有什么苦衷,千万不要试图攻略一个看似冷酷无情的病娇!时刻在作死的边缘试探不说,被缠上了就连骨头也不会剩下qwq

*为你,心向苍生,断杀伐,不成魔。

阅读指南:

1、男主病娇疯批恶劣,后期卑微如狗,不要试图以正常人的逻辑去思考他owo

2、女主成长型,特长干饭,优点乐观,偶尔滴神

3、非爽文!非大女主文!文案写的内容都有,后期有虐男,但是单纯只为了看虐男的宝不必进噢,因为虐男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是如何攻略他的过程,拯救一个走向毁灭的灵魂。

4、1v1he

冷。

  水溢满胸腔,强烈的窒息感扼住咽喉。

  裴娇睁开眼,周遭的冰冷的水化作锋利的刀刃刻进眼眶。

  她竭力睁大眼,朝着水面照进来的光的方向伸出手。

  身上如同坠了千斤重的锁链,拖着她不断下沉。

  为了清醒,她咬破舌尖,尝到了一点铁锈般的血腥味。

  “活下来——”

  游移于生死的边缘,满目浮光掠影光怪陆离。

  在触及水面手攀上岸边时,裴娇脑子里充斥的都是这三个字。

  她撑着岸猛的从水里探出身子,鲜活的空气争先恐后地钻入肺腑。

  她大口呼吸着,斑驳细碎的光影照拂而下,模糊视线中映入无数张饱含恶意的脸。

  “魏师兄,你无需担心她,这女人心思歹毒又惜命得很,你瞧,她这不就自己游上来了吗?”

  “裴宁,这寒潭的水可是极冷,滋味不好受吧。”

  “活该!倾水师姐对你那般好,你是有多没有良心才会算计她的?”

  “也难怪魏师兄看不上她了,还妄想和倾水师姐比,她也不掂量自己有几分几两?”

  裴娇顾不得那些人的指指点点,伏在岸边喘气。

  半晌过后,她抬起头,看着天岚宗青山环抱处飘来的云烟,攀附在岸边的指骨不由得收紧。

  她真的……活过来了。

  ·

  广阔碧波云雾缥缈,绕其而建的楼阁高低错落。

  从天岚宗最高处的山顶那边的薄雾的云彩缓缓降落,映衬着水青色的天际,在天际的末尾端,似有鲲鹏的影子一闪而过。

  小桃三可是村落内唯一一个有幸被大名鼎鼎的天岚宗收作外门弟子的少年,此刻他正满怀憧憬地跟随为他们引路的师兄熟悉宗内的地势。

  从刑法堂绕过竹林,那引路的师兄指向远处道:“那便是宗门内的寒潭,是为了惩罚品德败坏、铸下大错的弟子所设下的。”

  “此寒潭之水但凡触碰便无法使用灵力且难以行动,故而以往有许多弟子失足落水而死,你们可要小心远离。”

  小桃三心中泛起敬畏之意,远远望见寒潭边上围了一群瞧热闹的人,定睛一看,这才发觉水中有一挣扎扑腾的少女,立刻失声道,“师兄不好!似乎有人失足落水啦!”

  谁知那引路的师兄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架势,抱臂冷笑道:“既然见到了这晦气的人,我便借此警告你们,进了天岚宗便要遵守规矩,若是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此女便是最好的下场。”

  引路师兄面上露出厌恶的神情:“这落水的女弟子名叫裴宁,因嫉妒陷害对她有知遇之恩的倾水师姐,用计将倾水师姐推入寒潭,导致师姐如今都重病在床。”

  “现在便是宗门内的弟子在为师姐报仇惩罚她呢,让这个恶毒的女人也尝尝被推进寒潭的滋味。”

  一众新晋弟子了解详情后纷纷唏嘘不已,凑上前去欲要瞧瞧这个引发众怒的恶毒女人的面目。

  小桃三也跟着忿忿不平,心中甚至已经幻想出这个女人尖酸刻薄的嘴脸和五大三粗的丑陋模样。

  可是等他好不容易挤进围观的人群,瞧见那攀附在寒潭岸边的少女纤弱的身影与白净秀丽的侧颜时,他心中却微微一惊。

  这……便是师兄口中陷害同门面目可憎的恶女人裴宁么?

  就在此时,一身刺绣金领白衣的男人从人群之中阔步朝着裴宁的方向走去。

  小桃三知道金领云纹绣是天岚宗内门弟子的标志。

  那内门弟子面露不屑,“裴宁,这可是你应得的,给我好好受着。”

  说罢,似乎要踩上少女攀附在岸边被冻僵的手指,将她重新踢入寒潭内。

  话音刚落,一直垂着头的少女忽然抬手一把抱紧住了内门弟子落下来的靴子。

  散乱浸湿的乌发紧贴在她的额角处,恍若蜿蜒的水蛇般衬得她肌肤雪白,乌发下那一双眼睛格外澄澈明媚。

  被她拽住腿的内门弟子对上她的眼微微一愣。

  就在这愣神的片刻,裴宁顺势掀起寒潭内的水。

  水花溅在石壁上化作碎玉,一时之间使得掉以轻心触及寒潭之水的男人无法使用灵力。

  随后——

  小桃三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一时大意的内门弟子直直被裴宁以抱着大腿的姿势拖入寒潭之内。

  而裴宁则是毫不客气地一脚踏上他沉下去的腰,借助此力像是轻盈的飞鸟般施施然落在了寒潭之外。

  那些看热闹的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从寒潭内出来的少女立刻低头从储物袋中翻出一鼎碧绿色的袖炉。

  她揣紧那小暖炉后,便靠在岸边的石块旁。

  先是以袖炉薰衣暖手,随后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包剩了一半的板栗。

  她脆生生地嗑着板栗,从小桃三这个角度看来,少女鼓着的腮帮子一动一动,像是过冬的松鼠似的。

  良久过后,她才开始慢吞吞地整理着自己被暖炉烘烤的衣物。

  没有出言解释,没有恶语相向,没有幸灾乐祸,甚至没给在场的众人一个眼神,好似那包烤糊了的板栗才是她的全世界。

  那被她拽入寒潭当做垫脚石的内门弟子则是于潭水中狼狈地挣扎。

  他怒吼道,“裴宁,裴宁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你陷害倾水仍旧不知悔改,我杨炜绝对不会放过你!”

  揣着暖炉的少女剥板栗的手一顿,这才歪着头看向寒潭中骂骂咧咧的杨炜。

  “阳……什么?”痿?

  她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目光却不由得向下偏移了一点点。

  杨炜冷哼一声,见她被自己放出的狠话震慑,语气稍显得意,“现在你怕也没用了,但凡老子在一天,你在天岚宗就待不下去!还不快快拉我上去,我还可以考虑让你多多苟延残喘几日!”

  不过是一瞬的分心,少女又收回目光,转眼看向怀中空荡荡的板栗包,随后揣紧小暖炉站起来。

  她拍了拍衣物上的灰尘,还十分讲究地将散落在地的板栗壳一丝不落地收走。

  顶着众人半是惊疑半是厌恶的目光和身后杨炜的咒骂声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小桃三见裴宁面上困惑,便知晓她可能是因为此番得罪了杨炜这个内门弟子所担忧,毕竟她以后在宗门内的日子可是十分不好过了。

  等裴宁走近了,她确实更加愁眉苦脸,只听她口中喃喃,“今夜吃什么呢?”

  小桃三:“……”

  这时宗门内管事的长老终于听见动静姗姗来迟,驱散那些看热闹的宗门弟子。

  人群一时之间拥挤推嚷,小桃三一不留神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

  少年瘦弱的身躯向前栽去,眼见就要摔得头破血流。

  这时眼前却多出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将他稳稳扶住。

  小桃三微微一怔,刚要道谢,抬眼却瞧见裴宁那一张熟悉的明媚面庞。

  凑近了瞧,才发觉她的皮肤极为白皙清透,当真若话本里出尘的仙子一般。

  少女仪态曼妙,直肩薄背。

  小桃三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他一时之间瞠目结舌,就连耳后根都红了大半。

  裴宁身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寒潭潮冷的湿意,恍若雨后山中清新的气息。

  她将他身子扶稳后,也没多言语,便抱着暖炉绕道而去。

  身旁的新晋弟子们仍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听说这裴宁资质一般,当初是魏明扬师兄和林倾水师姐引荐才能进入天岚宗问道仙途,她却因为对魏师兄爱而不得,转而去加害林师姐,当真是坏透了!”

  “以后咱们可要离她远点!”

  小桃三却怔怔望着那道远去的素白身影,困惑地想着——不对啊,是不是他出现幻觉了?

  这般温柔的人,怎么会是传闻中那般恶毒的裴宁呢?

  ·

  已经走远的裴娇当然不知小桃三的困惑。

  实则说准确的,她确实不是天岚宗裴宁,更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真正的裴宁已然死于方才的寒潭之中,而她则是借此机会进入了裴宁的身体,拼命地游出寒潭,才获得了一线生机。

  裴娇早早便是一抹孤魂,她只记得自己前世是个弱小的散修,说的好听点是散修,说的难听点是游历于凡间的半吊子道士乞丐。

  每日食不饱穿不暖,日日躲避地头蛇的追打,死得时候还十分年幼。

  年岁过于久远,怎么死的都忘记了,或许是个倒霉的饿死鬼。

  死后的她化作一抹孤魂,寄托于祖传的铜镜之中沉睡。

  这铜镜自她出生以来便一直存在,具有灵智,不同于凡物,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在她眼中便是学识广博无所不知的存在。

  再度醒来之时,她便见到了天岚宗的裴宁,裴宁意外发现了铜镜,便将其随身携带,裴娇便在铜镜内观察着裴宁的生活。

  裴宁与她相貌相似,简直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铜镜告诉她,这个名为裴宁的天岚宗弟子,实则是她缺了一魄的转世。

  因为缺了一魄,天生资质愚钝且好妒,同裴娇一样,是个可怜的短命鬼。

  所以裴娇才可以借尸还魂。

  裴娇不知道这祖传的护心铜镜是如何带她回到十余年前见到自己的前世,只是悲叹,敢情别人转世都是越过越好,她转世便是越活越短。

  不是人人喊打,便是颠沛流离。这要是再转世下去,指不定下一世连人也当不上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前世的裴宁总归是混的好一些,至少进了天岚宗这般出色的宗门,且还遇到了日后美名传遍修真界的大人物。

  没错,裴宁得罪的那位林倾水师姐,便是将来闻名于修真界的大人物,乃是仙洲一位颇受爱戴的貌美女仙。

  准确的说,在裴娇尚未死之前,修真界各类的人物小传上便相传着女仙林倾水与她的天才道侣魏明扬披荆斩棘、问鼎仙道的故事。

  而自己的前世裴宁,估计便是连在小传里都不配出现的炮灰。

  天性愚钝的裴宁得了林倾水师姐和魏明扬师兄的引荐,有幸进入天岚宗,却在此期间爱上了温柔的魏师兄,因表白被拒对林倾水心生妒忌,设计推她下能够封锁灵力的寒潭。

  好在裴宁也没有坏透顶,发觉不妙便立刻将人救了上来,只是林倾水还是因此落下了病根,就此高烧反复昏迷不醒。

  魏明扬知晓后更是叱责了裴宁一番,这是一向温和的他第一次对女人动怒,而此事也在天岚宗传开了。林倾水平日广结善缘在宗内拥护者众多,没多久便有许多人要为她出头教训裴宁。

  裴宁今日则是被林倾水的仰慕者,也便是那位内门弟子杨炜推入寒潭。

  裴娇在铜镜里看着她在水中挣扎扑腾,旁人或许都在嘲笑她的丑态,说她是故作柔弱博取同情。

  但是陪伴了裴宁好几年的裴娇却知道——裴宁怕水,她是真的不行了。

  裴娇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自己咽了气。

  .

  铜镜看着那怀揣着暖炉走在夜幕中的少女,她似乎是想表示自己没事,口头上还在纠结今晚究竟吃什么。

  可是灰扑扑的脸蛋和耷拉下去的嘴角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许是瞧着她可怜,铜镜难得安慰道:“裴宁是你的前世,其实便是你,你的前世已然命数尽,这便是她的宿命,也因此你才能有了这具躯体。”

  裴娇垂眸望着炉内跳跃的烛火,忽的打了个喷嚏,小声应了句,“嗯。”

  她收紧被冻僵的五指,又慢吞吞道,“这辈子,我会好好活下去。”

  会吃饱穿暖,走遍山川河海,看上辈子没见过的风景,吃上辈子没吃过的东西。

  会好好地惜命,好好地修炼。

  铜镜却又无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但是你现在的这具躯壳已经死了,慢慢地便会失去生机,若是能遇见天材地宝的灵药便维持一段生机,却也坚持不过十余年了。”

  十余年,在动辄百年的修真界便是短短弹指一挥间。

  裴娇的脚步一顿,维持暖炉的灵力散去,指尖染上一层夜色浸染的寒凉。

  “这样啊……”她轻声道,像是一道纤弱的雕像凝固在暮色中。

  她不抱希望地问了句,“那你看,我还有机会么?”

  “当然。”铜镜瞧着落寞的她:“你虽命格不好,却幸而有我。我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你问我就对了。”

  “传闻上古曾有数件神器流落于世,而其中一物名为封魂锁,一旦将此物纳入体内,便可滋养肉身与灵魂,就算是病入膏肓的人,只要还剩下一口气,也可将其从地狱里拉回来。”

  裴娇黯淡的双目一亮,“果真有如此厉害?”

  铜镜继而道:“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此物乃是镇压邪魔的圣物,如今更是被封印在一人体内。”

  “……谁?”

  “魔域十三城,顾景尧。”

  裴娇面色一白,瞬时泄了气,沮丧地将脸埋在取暖的围脖中。

  作为后世之人,她当然知晓这名为顾景尧的人是谁。

  在坊市流浪之时,除了知晓仙洲内那些惊才艳艳的仙门弟子的传闻,她自然也听过魔域各种可怕的魔头的事迹。

  不仅是后世的她,就算此时放眼整座修真界,谁人不知?

  这可是,光是跺一跺脚就能让半个修真界颤抖的……魔头。

  不仅偌大修真界无人敢直唤他的姓名,就连坊间传闻提及之时都只敢那位那位地称呼。

  据说这位魔君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曾无缘无故屠戮过某一正派大宗,偌大宗门方圆百里血流成河、无一生还。

  后来更是只身一人前往北海斩杀闻名已久残暴可怖的凶兽,将那凶兽活生生扒了皮毛只为给自己的做一件新大氅。

  他去之处,必是尸骨累累,血光漫天。

  若是贸然接近他,别说能不能活到十年终了,可能刚一见到他的真容,她便像是蝼蚁一般直接被掐死了。

“封魂锁封印在他的心间,封印了他的七情六欲,使他无心无情,封魂锁是滋补神魂肉身的圣物,但同时也化作强大的禁制镇压他,折磨他,削弱他的灵力,使他饱受痛苦。”

  裴娇冷静下来仔细思索,“我记得传记中曾有记载,顾景尧曾被镇压于雪域天牢中数十载,难道便是因为封魂锁的缘故?”

  铜镜道,“不错,并且现在的他尚在雪域天牢之中,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裴宁因陷害同门犯错,你恰好可以借此机会向宗门请罪,主动去雪域看守天牢。”

  宗门内犯错的弟子若是不想被逐出宗门,确实有前去寒苦之地驻守的前例,以此来将功抵罪。

  一不做二不休,第二日裴娇便主动请缨要去雪域。

  此消息传开,令宗内弟子纷纷讶异。

  “她是诚心认错?连雪域都敢去,那可是与魔族交壤的地域。”

  “我看她是怕被杨炜报复吧,借此避开风头。”

  “听闻雪域那边恰好缺人,长老定会批准,她怎么这么无赖,本来以为此番定会被逐出宗门的。”

  确实因无人敢拦下此等苦差事,裴娇便被派遣去了雪域。

  前往雪域的仙舟之上,除去裴娇,还有许多天岚宗的内门弟子以及长老。

  相比起揣着掉漆暖炉披着小袄的裴娇,他们可谓是整装待发、器宇轩昂。

  他们看不起身为外门弟子的裴娇,见她竟还能悠然地自处,自然有人不乐意。

  “真是晦气,没想到竟和她一同坐着仙舟去往雪域。”

  “我们和她可是不一样,她是以戴罪之身被派遣雪域驻守,而我们是以宗内精英前往雪域镇魔。”

  “哼,你们瞧瞧她那胆小的样,抱着柱子的手就没放开过,这土包子怕是第一次乘坐仙舟,估计到了雪域天牢,她怕是要被吓得脚软。”

  此话一出,引起一片哄笑。

  铜镜于裴娇识海冷声道,“你别听他们的,仙舟驶向雪域必然会经过海域,要牢牢抓紧,不可松懈。纵使修为高深的人,也会因为一时大意而被风浪卷走。”

  裴娇乖乖将头埋进围脖里,牢牢地抱紧了仙舟上的高柱,“好的。”

  她才不计较这些言语的得失,保命要紧。

  不出所料,半晌之后,仙舟刚好驶过海面,远处不知名妖兽布满鳞片的褐色长尾甩出蔚蓝海面。

  巨浪迎风而起,发出声势浩大的嗡鸣,震得法器剧烈颠簸了两下。

  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仓惶的惊叫声。

  那些内门弟子被震得身形不稳,纷纷四仰八叉狼狈至极。

  起初那个嘲笑裴娇的人更是被风浪席卷,眼看着便要掉下仙舟,他脸上没了高傲的笑,满面惊恐地呼喊着:“救命!救命!”

  这时一旁一直闭目修炼的长老及时出手相救,才将他从鬼门关捞回来。

  “胡闹!乘坐仙舟,岂是儿戏!”

  他被长老严厉训斥了一顿,哆哆嗦嗦地整理着湿透的衣衫,身旁的同伴也都因剧烈的颠簸呕吐不止。

  而这满目狼藉之中,唯独其中有一人面色平静。

  裴娇仍旧安安静静地抱着她的柱子,怀里揣着的暖炉使得她脸色红润,遮挡的湖绿小袄使得她浑身干净爽利。她仍旧和之前一样,目光远远望在海面之上,恍若置身事外。

  海风卷起她月白的裙摆,衣袂翻飞之间,倒是衬得他们方才的举动荒唐可笑。

  那些内门弟子见此面色一阵青一阵红,却也纷纷闭了嘴,取出法宝稳固身形,更有甚者也学着裴娇,牢牢抓紧了仙舟上的建筑物。

  便是这样,路途上终是安静许多,一路驶到雪域。

  雪域这边天寒地冻风雪交加,冷得叫人直打哆嗦。

  下了仙舟之后,雪域天牢便在不远处。

  暮色降临,奇寒透骨,山中的温度骤然再降,裴娇一深一浅踩在雪地里,眉毛都快起了霜。

  天牢处在群山环抱处,风雪交加,隐隐望见雪中一角灰色的影子。

  前来交接的修士与天岚宗长老寒暄一番,便领着众人前往天牢。

  裴娇人微言轻,跟在了最后处。

  天牢更像是一座阴森可怖的高塔。

  塔的底部关押着最低等的魔物,随着浮空的阶梯而上,有无数的魔爪从阴暗的角落中伸出,企图将人拉入深渊,却不敢越过镇压的符箓。

  守塔的修士道,“镇压在底层的是尚未化形的魔物,越往高处走,魔物的神智越高,实力也越强大,而顶层……”

  他没有再说,众人却心领神会。顶层镇压的,是最为可怖的魔头。

  魔物见了新面孔,纷纷使出狰狞手段欲要吓唬他们。

  裴娇裹紧兜帽,目不斜视,将护耳的绒球裹紧,对周遭魔物发出的怒吼邪佞叫声充耳不闻。

  本有些腿软的内门弟子们见她都如此淡定,咬咬牙也都走在了最前头。

  裴娇看着面无表情,并不是因为淡定,而是因为有些发憷。

  她木着脸,心里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桂花糖糕、龙井虾仁、罗汉大虾、葱爆牛柳、牛乳豆腐……”

  果然,在美食佳肴的衬托之下,阴森的雪域天牢也多出几分人情味。

  那些魔物似乎觉察到落在后头的裴娇修为最低,便都转移了注意,更有甚者,将自己的头颅摘下来想要恐吓她。

  断掉的头颅滚落在裴娇面前,暗处的魔物们兴奋地期待着她被吓哭。

  谁知裴娇停顿了一秒,盯着那血淋淋的头颅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红烧狮子头。”

  然后抬脚把头给他们踢了回去。

  魔物们:“……”

  模样和个小白兔似的,还挺拽。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似乎没了路,并且越往上走温度越冷,便连阶梯都落下一层白霜。

  裴娇因为修为过浅,灵力难以御寒,手脚都冻僵了,被远远抛在了后头,长老也并不在意她这个丝毫没有天分的弟子。

  她卖力爬着阶梯,想要跟上他们的步伐。

  她知道顶层关押的便是顾景尧,此番打探清楚情况对她来说无比重要。

  就在她抬眸望向阶梯之时,发觉远处飞来一道弧形的长波,她尚不知那是什么。

  直至那些走在她身前的人纷纷被这道强劲的灵气震飞,各个倒地不起,口吐鲜血,就连领头的几位长老都面色苍白地捂着胸口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高处传来一道冷戾森然的声音,震慑的威压于密不透风的天牢中化作道道令人心悸的回音。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正眼看我?”

  随着顶层的话音落下,那些底层叫嚣狞笑的妖魔瞬间销声匿迹。

  偌大的天牢趋于诡异的寂静,众人屏住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前边的人倒的倒跪的跪,只剩下裹着袄子的裴娇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也终于得以看清顶层的全貌,厚重的冰层蔓延至每个角落,千里冰封,寒气沁骨,恍若寒冰地狱。

  浩瀚的冰层中央禁锢着一个人,天牢顶端的二十四根锁链穿透他的肩胛骨,高低错落的冰锥刺穿他的手臂。

  剔透的冰面上凝结着干涸的猩红血液,四周全是密密麻麻镇压的符箓,可见仙洲有多忌惮他。

  鸦黑的长发垂落于洁白的冰层之上,遮挡住面容,只露出轮廓冷峻分明的下颌和一抹殷红的唇。

  那人微微侧过头,锁链发出沉重压抑的碰撞声,鬓角的发微微摆动。

  对上他幽暗目光的一瞬间,裴娇浑身汗毛直立。

  这便是令修真界闻风丧胆的魔头,顾景尧。

  她现在不仅正眼看他,还恰好和他对视了。

  救命!

  短暂的慌乱过后,她迅速用手覆住双眼,然后装作无事发生,僵直地转过身,准备打哪来的从哪回去。

  为首的驻守的修士面色难看地擦去嘴角血迹,他低声道,“不要靠近他,我们先撤。”

  便是有锁链和符箓压制,此人带来的威压也如此之大,怪不得能令仙盟忌惮不已。

  乌泱泱的一群人看似镇定,却实则脚下抹油溜得飞快。

  裴娇听见为首的几位长老面色沉重地说,“没想到许久过去,他竟还是如此棘手!此番除魔,需等其他宗门来到才能进行。”

  “长老无需过于担忧,这魔物嚣张不了多久,待到血魇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裴娇竖起耳朵听了七七八八,联系起仙舟之上那些内门弟子所说,他们是来除魔的。

  她忽然意识到,这些人不会是想来杀死顾景尧吧?

  顾景尧心中有封魂锁,虽说封魂锁是能削弱他的灵力,可封魂锁好歹也是神器,同时也能滋养他的肉身,如若不是一击毙命,那么恢复的能力可是十分惊人的,就算他被镇压,也不是如此好对付的。

  而且他们方才还提到了……

  “血魇之日。”铜镜的声音于她的识海响起,“修仙界景观奇异风云多变,阴月阴时月亮会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此时各类魔类妖物蠢蠢欲动极为不太平,便被修仙者们称为血魇之日。”

  顾景尧此人身世成谜且心中被封印了封魂锁。

  封魂锁携带上古禁制,不仅会折磨着被附身的人使其痛苦不堪,更会在血魇之日达到顶峰,甚至开始吞噬被施咒者的灵力。

  裴娇喃喃道,“他们欲要在血魇之日行动么……”

  裴娇想要进一步了解,却无从得知他们的计划。

  雪域天牢内聚集了越来越多仙洲各大宗门的修士,裴娇被使唤着去各处打杂修缮时常常会看见有新的面孔。

  直至有一日,天岚宗那几名素来看不惯她的内门弟子趾高气昂地对她道,“我们忙着除魔之事,今日顶层符箓修缮之事交由你处理。”

  天牢内的符箓极为重要,每日都要一个个细细检查,若是有失效的便要修缮,这是一个繁琐吃力的活。

  裴娇自然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可这对她来说,却未尝不是一个接近顾景尧的好机会。

  于是她犹豫片刻,还是应允了。

  有一内门弟子见她埋在兜帽中的脸色苍白,生出几分怜悯之情,在她踏上阶梯之时多嘴了一句,“血魇之日临近,每每临近一日,顶层的魔头便会虚弱许多,多数时刻都在沉睡,只要你不靠近他,他伤不了你。”

  另外几人不满道,“许铭,她可不值得你对她好,你别忘了,林师姐之前对她那般好,她还恩将仇报。”

  裴娇对许铭轻声道谢,便提着暖炉裹着袄子朝着顶层走去。

  顶层温度极冷,她眉毛都起了霜,可手心却因为紧张冒出汗。

  她并没忘记那日魔头的威压有多可怕,只是小心翼翼没发出半点声响,更不敢注视寒冰炼狱之中被锁链禁锢的人。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外头风雪交加之音,看来顾景尧确实如他们所说陷入了沉睡。

  裴娇缓缓松了一口气,这才敢观察起周遭的环境。

  她一手揣着暖炉,一手提着灯,不厌其烦地检查着符箓的完整。

  直到检查至二百零三张的时候,她忽觉锋芒在背,可怖的威压自头顶降临,鹰隼般冷漠锋利的视线从后边牢牢锁住了她。

  裴娇明白,很可能是魔头醒了,更加不敢声张造次,只是裹紧了兜帽,将脸埋进绒毛里,谨慎地挪动着步子,继续整理修缮着符箓。

  而就在此时,通往阶梯的大门轰然自外合上,裴娇一怔,步履匆匆朝着大门走去,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推开。

  外边传来幸灾乐祸的嘲笑——

  “裴宁,你不会以为逃到雪域来便能万事大吉了吧?你陷害林师姐不说,将杨伟师兄推入寒潭,他可是叮嘱了我要好好‘关照’你。”

  “你就在这里边好好呆在里头反省吧,待到我们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放你出来,长老他们正忙着除魔之事,没人会来救你。”

  “长老最厌恶你这种无用之人,就算知晓了也不会惩罚我们。你呀,就自求多福吧。”

  外头的人在放话完便扬长而去,裴娇静静站在门内,兜帽下的脸没什么太大的波动,从他们叫她来修缮符箓之时,她就料到他们会给她难堪。

  他们说得对,就算她死了,长老也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因为修真界以实力为尊,他们是资质根骨绝佳的内门弟子,而她只是个戴罪在身的外门弟子。

  她裹紧身上的袄子,将冻僵的脸紧紧贴在暖炉上,企图用稀薄的灵力来抵挡寒冰炼狱的苦寒。

  铜镜气愤道,“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知道欺负弱小!裴娇,你定要好好修炼,将来变厉害了要他们好看!”

  裴娇缓缓点头,心却在想,此番能不能活下来回去都是个问题。

  若不是为了接近魔头,她也不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为了抵御寒冷,她围着大门来回地走,可还是冻得浑身发抖。

  怀中的暖炉已然结冰,血液流动的速度都渐渐放缓。

  裴娇眉毛结了霜,乌发上也都是冰渣子。

  寒冰蔓延至她的脚踝,很快她便因腿脚冻僵而行动不便。

  她冻得浑身发颤,垂眼看着薄冰自她腿部攀爬而上,迅速便到了腰间。

  若是真被冰封,怕是性命堪忧。

  生死攸关之际,她也顾不得其他,奋力地朝着寒冰炼狱中心跑去,她离那被玄铁链镇压的人越来越近,又因腿脚被冻摔到,她匍匐在他的脚下,抬起一张苍白的脸,“救我——”

  她抬手便能碰到他的长袍,她能感受到那人冰冷的目光,他一直在居高临下地看着挣扎的自己。

  可是,她所祈求的并不是悲悯世人的神,而是带来恐惧的魔。

  如果单纯只是求救,他会毫无所动地看着她死去。

  她得有筹码。

  凝结的寒冰快要将她吞没,她牙关发颤,仰头看向被玄铁锁链禁锢的人,“我能解开、解开你身上的封魂锁,让你免受折磨——”

  在寒冰欲要将她冰封的前一刻,她听见玄铁锁链的碰撞的清脆声,头顶传来一声的冷嗤。

  她仰头,再一次触及那人漠然的视线。

  在她屏住呼吸的顷刻,一滴鲜血滴落在她身前的冰原。

  轰然之间,以那人为中心,血液于寒冰之上燃起一片燎原的白焰,张扬浓烈的光芒几欲撕碎炼狱中的黑暗。

  裴娇被蔓延的白焰围绕,身上的薄冰缓缓融化,她面色呈现不自然的薄红,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很快便能行动自如,她惊异的目光地抬头看向顾景尧。

  他的面容隐没在垂落的鸦黑长发之下,修长的指节搭在殷红的唇边,血液顺着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缓缓淌过微微凸出的苍白腕骨,此情此情透出几分诡谲的妖异之感。

  裴娇瞬时意识到,是他咬破掌心,滴落的血化作火焰救了她。

  修真各类人物小传中确实有说过,魔域顾景尧所过之处,都会燃起这般白色火焰。

  火焰是纯白之色,其光芒甚至能够照亮黑夜,恍若熹微日光,故而名曰天光焰。

  她长舒一口气,“谢谢……”

  很快,她便听见那人充斥戾气的冷淡话音,“你最好祈祷没有骗我……”

  明明是清澈泠泠恍若珠玉的音调,却因掺杂冷意显得低沉喑哑,于空旷的寒冰炼狱中回荡。

  “我能让你捡回一条命,自然也能轻而易举地捏死你。”

  话音落下,周身的森白的火焰便隐隐有收拢之势。

  裴娇:“……”

  她实属理解到何为冰火两重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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