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学界和一些地方就鼓励夜经济，但尚未成热点。今年以来，包括国务院，及上海、北京、西安、广州等地大范围发文，鼓励夜经济发展，使得这个词儿迅速走俏。我们认为，发展夜经济的诉求已从构建“旅游城市”，到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以应对下行压力为主。不意外的，河南在这一次浪潮中又慢了半拍，那么在周围城市都燥起来时，河南城市需要什么样的“白昼”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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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经济是不是促消费的良方？』

夜经济，是相对城市来说。城市概念最初仅有军事意义，城墙便于军队攻守而建，后来“市”出现，商业加速了城市繁荣，比如沿街而设的店铺、招牌，此起彼伏的叫卖，就构成了宋东京鲜活的市井图画。夜市，那时也早已兴起。

大部分城市如今早淡化军事意义，突出金融、商业、旅游等独特的城市定位。对中国来说，近年文旅势头迅猛发展，不少城市转而发掘内生元素，进行文旅营销。这一点，西南系城市深谙此道，典型的代表是重庆、成都。

重庆以魔幻物理场景（多山多水、层次感强）加之“袍哥”文化，辅以“洪崖洞”等鲜明地标，在抖音等互联网平台营销了一把。

·洪崖洞

与此同时，相当一部分城市都在复刻“网红”形象，郑州也不例外，一段时间内二七塔、德化街就成为“抖音”热门。

·德化街

不难发现，这一波城市营销热潮，大多目标鲜明：呈现夜场城市、拥挤人流，以吸引潜在消费者。

“夜晚”不同白昼，灯光使城市变得炫目、光怪陆离。我们认为，“灯光”与夜晚神秘猎奇氛围，有利于释放白天积蓄的压力。事实上，中国人的“勤劳”在今日也令人吃惊，有数据显示年男性就业者每天工作时间为7小时52分钟，比10年前增加了22%，而中国劳动者全年工作时间超过个小时，在希腊，这一数字不到。

不同于“都快累死了，忙着修福报，哪有时间消费？夜经济就是一个伪命题！”论调，在我们看来，这种高强度工作压力，加之客观上收入水平提高、文娱消费理念升级，以及夜场下的餐饮、娱乐、演艺具备“狂欢”性质，两种极端差异，更易因场域氛围、多样而丰富的供给产品，从而刺激“报复性”消费。

有研究表明，休闲放松与社交是目前夜活动的主要目的，夜消费的核心群体以20-39岁为主，他们的消费能力与40岁以上的消费者持平，但频次更高，有60%的人群会每周消费。

·二七广场

在国外，美国人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三分之一的收入、三分之一的土地面积用于休闲，而其中60%以上的休闲活动在夜间。在英国，年夜间经济占全该国GDP的6%，已成为英国第五大产业，伦敦夜间经济提供了八分之一的工作岗位。

不同的是，即使我国夜间消费水平在不断提升，但其重要的推动力量，是强政策。

『“规划”下的夜经济』

原生、自发本是“夜市”的重要特点。事实上，许多花鸟市场乃至细分的狗市、古玩摊都是爱好者聚众交流、久而久之约定俗成的，在农村，这类代表是所谓的“赶集”。

然而，城市治理要复杂的多，各种元素、利益在此纠缠。更重要的是据规则建立的现代城市，其公权力与市民利益间的冲突较之尖锐，这常常造成“政策”与市民意愿一定程度上相背离。

相关批评者认为，近几年北京进行夜市整治、上海进行街道清理，一些凝聚记忆的菜市场、市集、老店、书店等被关停，建筑被修葺、整改，都在不同程度上损坏原先场域下的文化纽带，一些不当行为需要进行反思、完善。

在我们看来，如今一轮夜经济政策，已从“强制导向”转变成“服务导向”、“鼓励导向”，当然，我们也认为蕴含一些执行上的风险因素。我们大可分析一下国务院以及上海、北京等的夜经济政策相关内容：

北京商务局在相关政策中，仍提了特有的“任务目标”，比如打造4个“夜经济”地标、10条深夜食堂特色餐饮街区、16区特色精品夜市等，同时在公共交通、24小时便利店提供政策引导。

·三里屯

相对来说，上海夜间经济政策“规划性”少一些，其首要一条是借鉴国外模式，建立“夜间区长”和“夜生活首席执行官”，除此之外有夜市试点、“试点放宽夜间外摆位管制”、支持夜间经济相关智库发展等政策引导。

在最近国务院发布的《关于进一步激发文化和旅游消费潜力的意见》中有关于发展假日和夜间经济表述，其中明确提到发展夜间文旅经济，丰富演出、购物等服务，鼓励建设24小时书店，《意见》还提到了一个目标数字，即是“到年，建设个以上国家级夜间文旅消费集聚区”。

在我们看来，后者以国家级定位提出了目标数字，势必引起各省地市相关动作，包括谋划建设省级夜间文旅消费集聚区，各地出台夜间文旅消费集聚区建设方案等；而北京提出的这些明确数字以及后续的市政手段，或许也会引发争议。

以“目标”结果为导向，可以短时间完成建设，但一个潜在风险是：增量数字上去，存量逐步僵化，一些城市规划的夜市容易陷入形式化，因文化氛围而集聚的场域不在，人气自然也上不去，形成空荡壳子，夜经济下的产业融合更无从谈起，其实一些城市已有了上述苗头。

事实上，政策导向与所谓“夜经济”是一体两面，原先自发形成的夜场不断蔓延，城市治理便开始介入，颁布政策无非是限制、鼓励、整改、取缔，后者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前者生死。

『河南城市的“白昼”想象』

据我们了解，关于“夜经济”，河南至今未出台相关政策文件。然而，一些已经形成的场域却已名声在外，比如郑州德化附近商圈、西郊国棉厂夜摊，以及新密烧烤、洛阳十字街等。

·新密一家烧烤摊

正是这种点与点之间的链接，构建出整个城市的夜经济图景。国际上有NASA夜光指数的概念，用一个城市的灯光值来判断其经济发展水平。一些学者给出著名结论：“一个地区的灯光指数与GDP呈正比”，就是说夜晚灯光越多越强，该地的经济发展水平越高。

有学者还把国家规划的17个城市群利用该指数进行对比，结果发现京津冀、珠三角、长三角、成渝等少数城市群活力较强，中原城市群相对来说差距较大。

·夜光数据

在第一财经发布的《知城·夜生活指数》中，郑州排名为第20位。前几名是深圳、上海、广州、北京，其次是川渝城市群。除此之外，在酒吧、咖啡馆、电影院、地铁运营时间等方面对比，郑州再无上榜，河南各城市也是，其中单地铁运营这一项，一些夜经济发达城市多集中在晚11点左右，深圳最晚为23:31，郑州地铁末班车为22:00。

·城市夜生活指数排名

这些数据不仅暴露了郑州乃至中原城市群在“夜经济”方面的差距，更表明，郑州作为“新一线”城市、国家中心城市在“夜经济”多产业融合的巨大空间。

在我们看来，城市并不都要发展所谓“夜经济”，然而，一旦把国际化、中心化作为目标，那么24小时城市建设则是必需。因为它体现了一座城市的安全性、便利性、智慧性，体现了对市民出行、工作的人文关怀，尤其是全球联系日益紧密的今天，如果一到9点所有商家关门歇业，所有人关灯睡觉，那么一座城市对外延展的活力就会丧失，发展便无从谈起。

“夜经济”同时意味着创造与沟通，并不仅是夜间餐饮、娱乐，它需要独特的文化场域，同时也需要特色的文化产品。这也是为什么国务院本次政策强调文旅属性：比如加大演艺服务力度、鼓励建设24小时书店等。

·开封《东京梦华》演出

同时我们也认为，郑州、洛阳、开封等地作为古都，又是中原城市群的核心节点，具备文化底蕴及市井习惯，自发形成的夜晚场域应当被审慎对待。相关部门也不应曲解政策含义，把餐饮、娱乐一棍子打死，全部上马文旅演艺项目，立马就开工建设24小时书店。

事实上据媒体报道，近期郑州相关整治就招致了批评，比如一个晚上惠济区个公交站台媒体画面被连夜下刊；站牌、候车亭广告栏的锁全部被撬开；强制对商户的门头进行整改等，这种市政行为需系统反思。

在我们看来，发展“夜经济”，应借鉴国外先进经验、国内先行政策，汲取相关教训，妥善处理好市政公权力与经营主体、消费者之间的关系。

相对来看，前者更应该放低姿态，在充分吸收智库专家、经济主体的各方意见后，再展开夜经济政策的制定、实施、监督、反馈、修正。

在发展“夜经济”中，尤其注重政策的引导作用，而非主导。因为“夜经济”不是新事物，有其固定场域空间和文化传承，这一点尤其在酒吧、夜店、夜市等表现突出。

然而，在公共文化服务领域，则需发挥政策主导作用，用示范性手段、举措，四两拨千金，吸引导入社会资源，产生人气集聚、营造氛围。

比如，因为种种原因，对主流民众、政策文件来说，酒吧、俱乐部等场所往往不被提及，然而事实上，这些场所吸纳了郑州等城市广泛的青年、学生群体，如何利用政策力量进行正向引导，是对改善我省城市营商环境、满足文化需求的创新解答。

我们认为，不妨从建设公共文化设施入手，与社会力量结合，扶持建设一批24小时书店；引入青年文化项目进入俱乐部、酒吧、小剧场；开展精品演艺项目；逐步探索开放夜间博物馆、展览馆，从而产生场域集聚，激发年轻人的创造活力；此外在企业的整体营商环境上下功夫，优先在文化创意集聚区域导入资源，从而产生杠杆作用，以便向周边辐射。

作者：晓鹏

策划：郭广新、韩碧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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